风光共舞的初夏之行——泾县一日

冷月无痕 · 发表于 2025-5-9 14:5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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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2日，清晨的风，裹着朝露的温润亲吻着面庞，阳光挂在树叶上沙沙作响，初夏的美好扑面而来。7:20始，我们一行分乘四辆小车先后如约前往泾县；今天阳光明亮得刚好，也热烈得刚好，还温暖得刚好，亲切中还略为顽皮。
窗外夏风轻柔地拂过山丘，如同翻阅的书页，光斑在大地上舞蹈，将初夏的欣喜与陶醉书写满满；在这风与光的交织中，透着年轻与朝气的梦幻，把夏天的步伐带进狂野进而炙热，完成孕育和生长的轮回。
9:30许，我们已在马头祥景区赭红色的牌坊下，一丝草木清香隐隐而来，门庭的木檐下格外荫凉，恍惚间竟是推开了一本泛黄线装书的扉页。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引凤道前行，两侧香樟树的枝桠在半空编织出翡翠穹顶。转过月洞门，整片明清古建群如徐徐展开的山水手卷豁然眼前。马头墙的灰白轮廓在盛开的阳光中起伏，黛瓦上匍匐的苍苔洇着水痕，像是谁把整块墨玉浸在清水里化开的颜色。
在一片葱笼的草地上，一台有轨蹬车吸引了孩子，他兴奋地一跃而上，双腿用力蹬踏，随之小车在设定的轨道上转圈，他的眼神在追逐着我们，待我们将要隐入一片林荫时，他跳下座位，双手一下扑到我的身上。
我们驻足在"承德堂"的仪门前，三间五架的规制，门罩上悬雕着"百子闹春"的砖刻，那些小童的面容经过四百年风雨依然鲜活如初。指尖轻轻抚过门环上饕餮纹的铜锈，忽然听得门轴"吱呀"一声，穿靛蓝布衫的老门房提着铜壶出来浇花。他告诉我，这宅院最妙处在天井的"四水归堂"，每逢落雨时节，檐角的瓦当会吐出十八道银线，坠入青石凿就的明塘。
艳阳当顶时，我坐在千年银杏的虬根上，离园时经过香樟驿，檐下风铃说这是用战国的青铜残片改制，每当山风过境，就会响起两千年前的絮语。我忽然明白，马头祥的妙处不在某处具体景致，而在于它让每个瞬间都成为时光的琥珀——当你触摸门环上的铜绿，当野杜鹃飘落于掌心，当茶烟模糊了现世与往生的界限，那些被钢筋水泥割裂的时空便重新弥合。
回望中午时分的马头祥，飞檐斗拱的轮廓已与山峦融为一体。山道上飘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醪糟香气，混合着水汽浸润的草木气息，恰似这场赴约之旅的余韵。我知道，那些雕花窗棂间游走的光影，石板路上重叠的足音，还有银杏叶坠落时的弧线，都将成为记忆里永不褪色的拓片。
转出马头祥，田野一片青绿，狭窄的道路，让我们充分领略眼前的山水，导航到竹林人家，进入这块清幽之地，单栋独院，门前开阔，屋后有翠竹千杆，山风轻摇，枝颤叶舞，如久未谋面老友在窃窃私语。
外甥女夫妇精心定制的午宴地点别出心裁，令我感慨万端；菜品异常丰盛，令我欲罢不能；我们兄弟姐妹祖孙三代24位共围一桌，把盏言欢酒水互慰；一番风吹叶落后，我们于13:30赶往查济。山外的风，裹挟着人潮，身影与车身交错浮动，汽车的轰鸣，起起彼伏，山山水水也在翻涌，卷起了岁月的峥嵘，有人步履匆匆，有人优雅从容，我们邂逅、擦肩又重逢。
14:30，我们的车泊在查济村口的百年枫树场里，一个小时后，同行的亲友汇合一处，我们随即就把脚步烫贴在查济的巷弄。青石板的裂缝里钻出车前草，墙根苔痕斑驳如古画题跋，忽有捣衣声自院落传来，待循声追去，却见竹篱笆后晾着靛蓝土布，水珠正顺着织纹滴落。
知从何而来，又不知流到哪儿；但比想象中瘦削，流速缓得可爱稳得可亲。两岸石埠头错落如琴键，穿蓝布衫的老妪蹲在临水石阶上浣衣，木槌起落间，皂角香混着水珠溅上我的衣角。对岸茶馆二楼支着雕花木窗，茶客的影子被日光拓在粉墙上，恍惚是哪出徽剧的剪影。溪中倒影被搅碎又聚拢，我看见四百年前的查氏商人是否也曾这般临水照影，将江南的丝绸与皖南的茶砖装满船舱？
这条小溪流淌着孩子的梦幻，孙子断然拿着网兜，小心走下陡峭的石板阶梯，放下兜网对着缓缓的流水就是一顿打捞，显然，他没有收成，他又转过身去，向着稍远的水域俯身捞取，还不甘心，又转过几个地方，把身子放的更低，终是一无所获，满脸写着失望与疑惑，无奈时间紧迫，大人催促，只得叫同伴让开一条道，才恋恋不舍地上了岸。
在进士第的后花园，我遇见一株四百岁的罗汉松，虬枝刺破粉墙，新叶却温柔地覆住半扇漏窗。石桌石凳上苔衣茸茸，让人疑心稍不留神就会坐进春日的午后——或许曾有落第书生在此独酌，将未寄出的家书揉进松针里。转角处的砖雕门楼藏着玄机，"百子图"里执莲藕的胖娃娃，衣袂纹路竟藏着避雷的铜丝。
当整个村落铺陈在五月的阳光时，鳞次栉比的马头墙是青灰色的鱼脊，星罗棋布的祠堂牌坊是骨刺，而九曲十八弯的溪流，正是它从不干涸的血脉。
村南的如松塔、七层砖塔已微微倾斜，塔铃早哑，却有鸟雀在塔刹筑巢。站在长满茜草的塔基仰望，忽然懂得查济的妙处——它不曾将往事制成标本，而是任由时光像藤蔓般攀满老墙，开出新的花蕾。那些在门楣砖雕里假寐的传说，在溪水中濯足的旧梦，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，与风尘仆仆的旅人撞个满怀。
我站在五月查济的入口，回眸深望，有难忘、有不舍；还是转身向前吧，前方有崭新温润的岁月、有比春天更浩荡更醇厚的绿色、有的是夏天原始而又浓烈的味道。引擎的嗡鸣惊起几只灰雀，扑棱棱掠过青石牌坊的翘角，细碎啼鸣落进四月末的溪水里。16:20，我们驶离停车场，当许溪两岸的黛瓦粉墙次第后退，我分明听见时光在青石板路上打了个旋转，把五月的风都染成了明清年间的旧色。
回程的道路异常缓慢，一路盘山公路，坡陡弯多，错车艰难。我很疑惑：查济，如此知名的村落，怎么只有这样一条盘山公路？到坡顶垭口，山风浩荡，群峰尽览，满山遍野的绿色放肆地流淌，我们陷进了绿色的汪洋。民居如粒粒白色棋子散落在青山绿水之中；从垭口俯视，西乡岭盘山道，如飘带缠绕似灵蛇游动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江南川藏线的精华段？呵呵，不是！原来只要你避开高速，山路十八弯随处可见。我的五月，你似故人归来，于盈盈深绿中，悄悄把希望植入心中。
下了盘山路，不大一会，进入青阳高速入口，车子飞奔着，我的心还巴巴地落在五月大山深处的的绿丛里，心旌摇摇，一眼万年；五月的风，吹乱了无数人的梦，带着暮春的温柔和初夏的急迫，更加动人，更加葳蕤。
行程已经结束，回头再望时，终于发现，所有穿过你的风，所有你经过的绿，都是时间洒落在你身上的光芒，都是好天气；因此，每天醒来，都是新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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